散文|古畫之中你是誰

散文|古畫之中你是誰

古畫，宿世的煙火風情圖，雖是紙頁泛黃，韶光斑駁，卻相同映照著熱火朝天的日子。

　　一幅《清明上河圖》，汴河畔的富貴街市一覽無余。

　　我曾在微信上問幾個朋友：假使時間倒流，回到早年的日子，那么在古畫之中你是誰？

　　文友魯小胖略略一想：假如回到宋朝，在古畫里客串一角色，他想做一家茶館的小老板。早晨賣些淮揚面點，大煮干絲、三丁包子、蝦仁蒸餃、翡翠燒賣、白湯面……這些來自老家的早茶，中原人大概沒有吃過，也算是搶先占得商機。僅僅他還有些猶豫，一早晨就捧著茶壺慢吞吞地吃早茶，不知道北方人，合不合口味，習氣不習氣？

　　悠長的午后閑暇韶光，魯小胖還兼收古玩，他悄然附我耳語：汴梁是故都，民間寶物多，那時的魯小胖頭戴一頂瓜皮帽，攏手坐在店肆里。宋朝的氣候有點冷，他守候著一間鋪面，還好房租不是很高，一天做幾筆生意，他就稱心如意了。魯小胖說，有時收到一件好東西，到晚上都高興得合不攏嘴，趁四周沒人時，偷偷地拿出來，在手掌心摩挲半響。

　　別看汴河上的船，裝貨卸貨，忙得熱火朝天，可早年的船走得慢。搞拍攝的張老大想搭乘一趟宋朝的慢船，做一個左顧右盼的游客，在中國北方的河流上旅行。

　　那條船停靠碼頭等候開航，可這時偏偏不見船老大的影子，許是在半道上碰見熟人了，兩個人站著聊天，船老大心中惦記著行船、趕路，但又不能怠慢了朋友，在匆忙之中與人問寒問暖，然后抱拳行禮作別。就在他出現(xiàn)在碼頭時，等候多時的大船已嘩地拉升篷帆，隨著篙動岸移，一條船慢慢消失在水汽空蒙的宋朝河流上。

　　船沿岸而行，天空擺放祥瑞云朵圖案。張老大當然是從人生邂逅的視點進入角色。那時他在上河的碼頭看到一位眉眼寂寞的女子在臨風而立。幾天后，當他返回時，那個女子于水邊漿洗衣衫，一件一件的宋朝布衣，在她柔軟的手中搓洗，汰后擰干，疊放在一口木盆里，女子腰支木盆，來到岸邊不遠處一株老柳下暴曬，一件一件地撫平折皺，通明光線的照射下，一雙美目半睜半閉，風吹動縷縷發(fā)絲，張老大“咔嚓”一聲，拍下女子回眸一笑的曼妙風情。

　　古畫，不僅是畫，更是黑白戲曲。有時，一幅畫，滿足幾場大戲，讓那些民間班底去演，讓那些穿戴樸素的小角色去演，演世間況味，人世百態(tài)。

　　對我來說，古畫之中所對應(yīng)的小角色應(yīng)是一個走街串巷的小販。

　　小販是中國社會的觀察者，市井的張望者，也是謀生的一種手法與方法。在舊都城里當小販，能夠一邊賣貨物，一邊看景色。我會挑著貨擔站在汴河拱橋的橋頂吹風歇息。站在高處有兩大優(yōu)點，一是能夠看一條河的走勢，看它波推浪涌，逶迤遠去，一是看大街小巷的犬牙交錯，店肆羅列，人們挑擔、抬轎，趕路、閑逛，散布在不同的角落。樓宇之上，幾個人正坐在窗口說話。

　　我呼吸著河風水氣，端詳著這古代大城。清明這一天，真熱鬧啊，天青色里，水上船來船往，岸上牽馬騎驢，曦日如玉，美玉生煙。

　　一條大河，兩岸風煙。900年前，一群人在畫中說話，在畫中日子，他們不但是畫中人，更是戲中人。

　　感謝偉大的畫家張擇端，那么多的小角色，他們抱拳施禮，拱手作別，騎驢牽駱駝，啟程停靠，每一個行為，在今日來看，都是古人演出的日子戲曲。假如給他們配上臺詞，會是哪種方言？僅僅是開封話，河南話嗎？不，他們之中，肯定還有江淮話，齊魯、燕趙方言。

　　紅臉，白臉，黑臉，綠臉，其間有人物的不同際遇，不同命運和性情。有人走陸路，有人走水路，路是自己選擇的，所以就出現(xiàn)不同的人，走不同的路；也有各自不同的神態(tài)表情，有人張望，有人躊躇，有人得意，有人猶豫。

　　會有一個18歲的山中少年，懷揣希翼與愿望來到這座大城，他只身出來闖蕩江湖，走累了，餓了、渴了，摸出身上僅有的錢幣，買幾只饅頭，在路旁邊啃食，然后去探問、尋覓城里的遠房親戚，他是來投靠的，也是暫時歇腳，因為他對這城市太陌生了，心中忐忑，得找個依托。

　　許多人便是這樣，他們來到大城市，就像咱們的祖輩、父輩那樣。因而說，城市是個舞臺，時至今日，還有那么多的人，在臺上唱戲，他們來自不同的當?shù)兀煌目谝?。因而，有理由相信，在汴京那樣的宋朝大城里，有許多人，從遠處來，從不同當?shù)貋?，他來汴河兩岸不是參觀，而是為了謀生，這么多的人，他們在瞪大雙眼，尋覓并等候機會。

　　在日子中，每個人都有一個歸于他的角色，大人物，大角色；小角色，小角色；不大不小的人物，不大不小的角色。日子是戲曲，戲曲也是日子。我觀古畫時，總感覺身在其中，叩問自己曾經(jīng)是誰